2009年5月26日 星期二

人子

人子

從城裡回家的路上想著,老法師對小王子的教育。
老法師說,「我教你作太子的第一課是分辨善惡。六年以後,我要教你作太子的最後一課,也還是分辨善惡!」

最後一課,老法師幻化成善惡的分身,要小王子立時做下判斷。
這善惡老法師一模一樣,令小王子無法在瞬間做出判斷。老法師一劍劈下。太子成佛了。

所以……是說,善惡的分際經常是無法分辨的?決策的及時性決定未來的命運?性格、能力遠超過這個地位所需,那就不勉強當太子比較好?

身為一國之君,(就好像一個企業的CEO),判斷是非善惡,很難?比方說,善與惡同時依附在同一種狀況下。比方說,調高利率,對於進、出口業者的影響剛好反向。

或是處於無法判明之際,決策的及時性是最重要的?小王子還來不及選好代表「惡」的法師分身,已經被剖半了。比方說,山寨時代來臨,應不應該立刻搶佔市場?甚至是「開創」山寨藍海。還是…等著道德規範/前景明朗再說?如果「猶豫」的話,可能已經被剖半了。

張忠謀日前公開喊話,請之前遭受資遣/無薪假的同事回公司上班。那麼試問,那時的資遣,是「該」還是「不該」?

老法師斬了太子,是因為看清楚小王子受的教育面面俱到,因此無法選邊站(不適合當國家領導人),所以,只好讓他「升格」,成為普渡眾人、教化民眾的神佛?也就是說,能力太超過這個位置(太子)所需,還是就別蹲點蹲在兒(指當太子)比較好。

SSM是對的

從敦南搭車回來的路上,想著,也許SSM當機立斷是對的。
現在想想,那禮貌、堅定的文字,……SSM是對的。

「繼續想」這件事吧?這……正是我的問題/困擾啊!

原來我那些「正義」,很可能個「大問題」呢!

賴說,如果你是個立法委員,那就可以。社會就是要有這種人,像哥白尼…(OS,還有個誰?忘記他說誰了。)被吊死……

(OS,啊?)

你那些作法都沒有不對,問題是,別人都是做了就等待結果,接受結果。妳要去學習,做了就停。(OS,意思是停住「繼續想」這件事吧?這……正是我的問題/困擾啊!)

我問,所以,我看書也不行?(OS,沒人可以說話,看書總行了吧?)

賴說,妳看些什麼書?
我…(OS,很狡猾地先說童話。)
我看童話啦,評論電視…(在這兒,賴急急插嘴喔。)「妳看…,妳應該看心靈成長的書。」

啊?
原來我一直往深裡鑽,覺得自己的本事不足、覺得自我要求成長而看「有份量」的書,原來……可能是不對的?

這時,我想跟他說,我昨天在BLOG寫「醫師法應該修法廢除刑法規範」…
我這麼說著,我昨天在部落格寫的(我想知道,這表現、這行為,是不是符合賴的診斷。)你要不要看,
賴說不要看太多。

賴說,不用再去找他了,賴說,我處理的是外面長出來的枝枝葉葉,妳那根部的沒有解決,那種子沒處理,遲早還是會長出枝枝葉葉來。

OS,啊?
那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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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都是做了就等待結果,接受結果。這個說法,好耳熟,不是上個月,男人才剛說過嗎?

嗯,男人很不錯喔!

2009年5月25日 星期一

回應版本2.0貼回

對於網路,我還在學習。
也許……還會找錯教材,也難說。
也許……誤讀了,也難說。 :)

我覺得木姑娘在樓下寫得好,

我們在網路上面對的不是電腦,而是人性,
我們其實是在對著我們所想像的對方,訴說

也因為是『想像』,上線的人更容易陷溺於朦朧、美化、選取自己想像的表情(包括對方人格表情、包括文字表情)。
對方送來的善意被我方擴大解釋, 或許,誤會/冒犯也被擴大解釋。
當然,誰也不知道自己送出的善意,同樣形成別人的困擾,尤其是經常往來而相熟之後。
(相對地,如果對方送來惡言惡語這類傷害,通常,人人比較知道閃躲,所以傷害也小多了。)

就好像,你會跟你比較好的朋友說比較深入的心事, 但是,你還捉摸不到……什麼時候,你這位朋友已經受不了了, 然後(可能)決裂/互不往來/生悶氣…等等。

現實生活中這種事情很常見, 而網路交誼, 這種狀況如果發生…… 更加以難受。
難受的是,自己是嚇走朋友的人, 那種對自己的失望、懊悔。

我上面寫的「自己」、「我方」、「你」、「對方」,可能是烏龍麪,也可能是烏龍麪文字交談的任何人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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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以與SSM的多層次誤解來談網路,因此,分類於此。

「醫療過失應該以刑法處理嗎?」

上了陳順孝老師的課「打造自己的媒體:公民傳播權的理念與實踐」。裡面,談到徐璐出版暗夜倖存者,老師談及她遭受性侵之後的心路歷程。這書雖說是「個人」的切身之痛,但若視之為「整個社會這類遭遇」的受害人心聲,那麼,這就成了具備「公共性」的議題。這書的發表,源自一則「個人的/切身的」動人/感人的故事,卻在社會發酵,提示了整個社會對於「性侵」這議題的重視。

我聯想著,那位東海大學慘死車輪下的柯姓學生,那老媽媽的傷痛,後來轉化成一股改變的力量。這個例子同樣是源自「個人的/切身的」遭遇,繼而發展成為一股改變的力量,當然,其中最艱難的是---收起沈溺在悲痛的情緒,讓勇敢與膽識引領前行,義無反顧。

前一個例子能夠在社會發酵起了一點作用,我揣想,那是因為她是位「文化圈有名」的人。
第二個我跳躍聯想到的例子,那是因為老媽媽已經沒有可失去的了,反而「敢」勇於放手一搏。

我……一直也想改變些什麼,醫。療。人。權。
醫方的人權。病方的人權。想來,命題太大了,我…何德何能呢?

(OS,話說回來,「我…何德何能呢?」---這,不就又是一個裹足不前的懦弱心態嗎?)

我總是希望,醫病關係能夠變好一些,但是,每每看到醫糾新聞……總是傷心啊!

醫療糾紛這種事情,醫跟病方,有些案例醫方有錯,也有些案例醫方完全沒錯,甚至是病方某些「動作」錯了,就像排列組合,哪種可能啊。

但是,看新聞報導,很難看見真相,也很難看見公平正義。

如果是醫方被冤枉,醫方採取醫療自我保護行為,這……並不是病方之福啊。
如果是病方得不到應有的尊重與正義,那病方受害家屬沈溺一輩子的痛苦…這種痛苦實在是令我感到惋惜與憐惜啊。

傷心新聞報導對醫方的傷害,也傷心病方不受到尊重的對待…許多許多,難以說盡啊!

……

昨天從營隊回到家,沒頭沒腦問男人,「你認為醫療過失應該以刑法處理嗎?」

搭公車從士林回家的路上,一直想著這個問題。「醫療過失應該以刑法處理嗎?」,這個……是想了許多年、許多年的問題。

從年輕時期看法條去思考---如果其他職業人士應該,那麼,醫療這個職業人士,「當然該」。
但是,隨著年紀漸增,漸漸地能夠接受「醫療不確定性」這個因子,也接受「人不是神、是人就會犯錯。」。
在心裡藏著這種轉變,但不知道男人如何想。十多年過去了,孩子如果在,都快要考高中了。
男人對這事怎麼想呢?

在我心底有定見之下問得沒頭沒腦,「你認為醫療過失應該以刑法處理嗎?」,我說。(這定見---是, 『醫師法裡面的刑法規定,是不對的。』

男人說,「我覺得不應該。」

我又問,「那麼,其他行業呢?比方說,職業駕駛闖紅燈而肇事導至傷亡呢?這職業駕駛應該以刑法處理嗎?」

男人說,「我覺得不應該。我覺得人與人相處,就不應該用刑法對待。除非是『惡意』。」

聞言,驚覺男人的高超,我自嘆弗如啊,我只想通醫療行為而已。

既然如此男人這樣想,我就容易跟男人說出來我的看法了。

我跟男人說,網路改變了媒體/報導/交誼的方式,網路那連結/連播快速以及無遠弗屆的能力,
是不是……
我能夠從創設一個部落格,專注於來談醫糾,讓病方受害者有個交談空間、互相取暖。
也推動修改醫師法裡面的刑法規範。
甚至,能不能連結精神/心理方面的醫師來幫忙輔導醫病雙方所受的傷。
讓醫病雙方的關係是向上提昇而不是一再沈淪。

但是,我有擔憂啊!

我說,我甚至可以將判決書整個公開,從中分析整個醫療訴訟,那醫審會避重就輕、不痛不癢的決議文。也能夠讓讀者知道,法官面對這樣一個案子,他有多麼「沒能力」處理這樣的案子。
公開丟出自己「切身的」痛,(如前面第一個例子),容易取得信任。有個信任的基礎,別人才能夠決定是否應該開放心胸與我交流、別人才能夠決定是否能夠從這個部落「相互取暖、打氣」。然後,借重部落格無遠弗屆的聯播,以次方倍乘積累的速度,那應該可以形成一股力量,引起許多人重視這個問題。

但是,公開判決書這種狀似「徵信」的動作,那麼,在我心中我已經原諒的醫師……會不會受到傷害呢?
如果,我希望提昇醫病關係,卻是做了「傷害」,那……我不願意將「善意(推動醫師法排除刑法規範)」建立在「傷害」的基礎上啊。

一直相信自己找著的文獻,文獻告訴我,孩子的機會是被誤失掉的、小兒科醫師是有疏失的,但是,也一直無法「肯定」自己的「相信」是個真理、是個事實,直到某位急診醫師提供的訊息。因這樣的邏輯與確信,我心中對醫師的原諒,才是有立場的。如果他沒錯,我有何立場認為自己可以原諒他呢。因為有這個確信,長久以來一直想做的事情,我才具備立足點、才有說服力啊。

還有,那網路的…未知的「反彈力道」是我所能夠承擔的嗎?
(OS,好想去問問那位出書的女性,是否……出書後,有什麼反彈力道呢?以及那力道的威力,而網路的威力,可大可小…唉,我……。)


難道,我只能做這些嗎?乳牛開始恨我,我開始恨乳牛的絲蚯蚓宇宙!

2009年5月22日 星期五

算是對過往的耽溺吧,想……趕快修復那些亡逝的記憶。

貼回原留在他處的文字,是想,早日……算是對過往的耽溺吧,
想……趕快修復那些亡逝的記憶。



提到伊老師,我就說我的看法吧
我最初看見他貼文,覺得這個人鐵定很憨直又誠懇,一如…我自己 (哈哈  不忘幫自己美言幾句)

我大一(上學期)的時候,通識課程要寫一份讀書心得,是要讀完一本書的閱讀報告 那時才剛從高中升上大學,自己成績又爛到不行,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寫、怎麼讀一本書(那時高中填鴨教育,不會讀書是很常見的) 尤其是,那是談歷史文化類的書籍,我是讀理科的,史地爛到不行 於是,一個學期裡有1/3個深夜在K那本書,然後仔仔細細從每一章節挑出重點,分析比較,甚至參閱參考書目,最後交出報告…


我第一次看見他的貼文,就很有我大一那時仔仔細細認認真真閱讀與寫作的感覺 差別在於,這兒,不是交作業,大家都是來玩兒、聊聊天那樣,所以會特別覺得這個人很可愛,很耿直,很有意思 於是在他那兒回應,他也很認真、很嚴肅地回答喔,實在很可愛 後來啊,我看看別人的留言,覺得太多嚴肅不好, 於是搞搞笑、亂亂演一些角色,然後就玩得很開心啊, 最搞笑的時期,你都看見啦

唉,好想他

你初初也是很嚴肅的、 那嚴肅…一如我早期的樣子、一如他認真的樣子 所以,早先我故意跟你玩些裝瘋賣傻、搞笑的, 還…幾次差點擦槍走火, 幸好屢次在危險邊緣搶救回來, 哈哈哈

(許多次的哈哈哈,其實,是苦笑啊!)

2009/5/20 上午 10:02:53

我太大意了!

妳既然常來,有心有意留言談話讓場面不寂寞,我怎可能認為妳只是個陌生人或點頭之交而已呢。 :)

如果不是點頭之交,就是朋友了。是朋友,能幫得上忙、提點主意,怎可能不作呢。 :)

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如果真有需要談到本行,真有家人或自身的健康問題想問,以私信來來往往,也無不可啊。

刻意要想話題來聊,就辛苦了。沒什麼事也沒什麼想法,微微笑點點頭就是了。人生麼,何必這麼處處著意,時時小心呢。 :)

如果,哪天…你回想起你曾經寫過的這些文字,你能夠瞭解這「善意」,竟是我們未來分道揚鑣的因子嗎?


或許不該說是分道揚鑣,而是該說,嚇跑了你。然後覺得「會嚇到人」的自己,真是可怕啊!

你我彼此釋出的善意,成了日後傷害的基礎。

「善意」竟是日後「殘忍」的代名詞!

令我不禁聯想「分成兩半的子爵」;何止善、惡難辨啊!

PS. 二十個月,自2007/08----2009/05!

跳躍

EF嘟囔著,爛畫布、爛畫布才會這樣。

應EF的要求,近身過去瞧瞧,覺得,跟畫布沒關係啊!
油料是從表面開始往裡面乾的,那當然是一層膜啊!

心快、口更快,總以為是個輕鬆的交誼,以致脫口而出,言畢、一陣詫異,EF一頭霧水,而我……心裡震驚。

我說,「妳相信妳的羊被鄰居偷了,那就是鄰居偷的。」
EF,「啊?」
我又說,「妳丟了斧頭,覺得是你鄰居偷的,妳怎麼看那鄰居都像個小偷。然後,妳在你家倉庫找著了斧頭。」

還是不懂?(至此,我發現了自己怪異那一面。)

我只是想說,人們只相信心裡的臆測,而不相信簡單就能判斷出來的道理。
(嘆氣)

釋放善意的同時,可能不知道傷害在同時間也隱隱滲出。

再一次的經驗告訴我,早先的自我設限是對的,千萬千萬不要「誤信」自己(意指任何人)的寬容力與勇氣。

說清楚講明白的結果,如果…只會更不清不楚,或是嚇走了你,那又何必嘗試去說清楚呢? 童話不純然是美好或是殘酷。

但是,優質的童話(比方說,安房直子,比方說,「狐狸的窗戶」與「天空顏色的搖椅」), 其轉折離奇、怪誕不羈,讀來只會覺得不可思議。

正因為是童話,所以不管如何不可思議都是合理、無須/無法質疑的; 但是,如果曾經置身其中,走過那些離奇荒誕, 那真是不得了的真實的荒誕! 但是因為置身其中了,只好想辦法去合理那些荒誕, 只是因為,那是「真實人生」。

我們(指你、我、許許多多人)常常在釋放善意的同時,可能不知道傷害在同時間也隱隱滲出。 我這樣,他也這樣。 所以,現在, 我希望, 我不要這樣,你也不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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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回溯那舊日的往來文字,恨自己沒能夠把持住那些往事心聲。

太大意了,真的太大意了!
太容易信任別人了,真的太容易信任別人了!

可諷刺的是,應該,他也氣/懊惱著自己…怎麼,自己的善意,會惹來一身腥呢?
也許,他心裡有這種OS吧?
也許,如同他曾經寫出來的絲蚯蚓的宇宙那詮釋,『沒事惹來殺身之禍一般的。』
也許吧,也許吧。

善意真是個殺人兩面刃啊!

2009年5月21日 星期四

現代大家庭

昨天這集,是個33個家庭的大集合,原來,總屋主是建設公司董事長!

女兒出嫁,產下雙胞胎,基於工作與小孩照顧/教養的問題,回來一起住。

說來,有那樣的人手幫忙,實在很好。但是,教養問題,人多嘴雜,可就不是那麼容易就解決的了。

畫面中提及,女主人不孕而進行人工受孕,共成功懷上5胞胎,然後在減胎,成為2胞胎。此時,我不免想到,那……被減掉的3個,這媽媽有什麼感受呢?

果不其然,話才說出不久,男人提醒著畫面來了,女主人提及,當小孩很不乖、很難以管教的時候,會想到如果當初醫生減掉的是這個,而不是那個…那麼,這個臉…

這感覺很可怕呀!很驚悚啊!(以前不曾想過做人工受孕/減胎的婦女可能有過的心理障礙。)

面對男人,我笑笑道,(摸摸小羊男的頭),還好當初將他生下來…
男人說,我們不是二、三天就決定好了嗎?

我笑說,那是尊重你,給你做決定。不過,你有你的決定,我也有我的決定,不管你選擇什麼,最後的選擇還是我的決定啊!

一陣哈哈笑。

(莞爾)這是我的宿命!

2009年5月19日 星期二

立馬

記得,徐悲鴻還有更帥的馬,如果是半牆面大小的畫幅,那會是多麼氣勢磅礡啊!
就好像歐豪年那「鷹」的氣勢!

山鬼


徐悲鴻大師的「山鬼」,實在美到不行。
近期與朋友談「人子」靈妻,鹿橋引九歌雲中君一小句話,『靈皇皇兮既降,猋遠舉兮雲中。』因著與他對靈妻不同的看法,於是翻翻九歌。可惜家中的楚辭不曉得哪兒去了,在昭明文選中只有「東皇太一」、「雲中君」、「湘君」、「湘夫人」共四篇。
翻著雲中君,想到徐悲鴻。
年輕時期鍾愛的徐悲鴻,也因為幾次搬家,不知流落何方了。
而,網路世界,果真「太容易」取得許多事物,這「山鬼」便是如此得來的。
真是美啊,人格化的山神!
記得徐悲鴻畫冊裡有湘夫人,不過網路上沒找著,可惜了。還有那行吟澤畔的屈原。
要是…將這畫…用油畫呈現,那會是個什麼模樣呢?還是,原畫是油畫?
這筆法比較像是水墨,可,忽然想起,徐悲鴻的愚公移山,…畫冊找不著,連舊日的記憶也不復相見了。
不對,徐悲鴻是水墨,林風眠才是油畫。
這兩位大師,久沒接觸,似乎重疊又混淆一起了。

版本2.0

版本2.0
「白宮與微軟都在聆聽的數位生活主張」,這是封面書名之下的副標。

生活在網路/數位時代,偶而聽聞一些因為網路交友上當的不幸事件,比如說,近日來自新聞的「網友邀約外出,小孩然後就不見蹤影一、二年,再見時,已是一堆白骨…」像這樣的、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這……實在讓僅對網路略知一二的家長,很感到害怕呀!

那麼網路世界的面貌究竟是什麼樣子呢?小孩從小學開始就接觸網路,那麼,小孩對於網路的認知又會是怎麼樣的呢?小孩報紙寫著,家長應該多多注意小孩上網的情形,或是要採取某些預防/保護措施,可是,問題是,身為家長卻沒比小孩懂網路,那麼,究竟是小孩要保護家長,還是家長要保護小孩呢?

看看這本10年前出版的書,書裡寫的樂觀/悲觀,樂觀的是,網路是個無耗損的世界(P.26)。悲觀的是,無耗損代表親疏遠近通通被打破,所以,若有傷害,其力量也大到不行,連一點阻隔也無啊。

書裡談到網路改變交易成本、智慧財產權、內容管制與不管制、隱私權等等,這些商業人士才會關心吧。以我這個關心小孩未來/安全的立場來看,那些都沒有「另一個自我」那一段來得重要,實際上我想說的是,網路背後的身份難辨,這一點很嚇人。P.277。為什麼呢?網路上的網友,可以是匿名/化名,甚至本於自我設定,就好像小說家設定人物角色那樣,性別/年齡/職業/學歷/好惡/偏見/經驗通通可以跟本人無涉,那麼,上網的孩子究竟面對怎樣的網友呢?小孩不知道,家長也是不知道的。是不是,前述那悲劇就因焉而生了?


「到底要怎樣才能讓人們意識到風險?大部分是不幸的經驗。」(P.314)這兒談的是電腦/網路安全,主要談的是資料遺失、被竊、詐欺、終止營業等等的,倒不是網路上相對應的人。不過,這句話也是說,如果沒有遇見不幸的經驗,甚至是「夠大、夠驚人」的不幸經驗,大概,電腦製造廠商就不會將「安全」的考量視為必然。實際上,不僅僅是電腦安全如此,生活中大大小小事哪樁不是如此呢。「安全問題的複雜性」(P.316)說到「電腦使用鍊中一個脆弱的環節,就足以讓使用它的每一個人受到波及,…」作者寫了一些日常生活來比擬,例如,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常洗手,還要祈求老天保佑,坐在你旁邊的人不要對著你的臉打噴嚏…這種類比,實在讓讀者我感到很悲觀啊,很無能為力啊。

書裡只是平鋪直敘地探討一些現象,我的擔憂,也僅僅是因著文章條列著的文字、加上我少少的網路經驗而得出這些擔憂。算來,我大概有網路擔憂症候群了吧。

2009/05/18 3:40PM

關於「朋友之互信」

我還是很想再一次嘗試挽回!

看見你寫著禮貌、看似委婉、實質絕情的感謝句子,這……我要是看不出來是「拒絕往來戶」的文字,我也真夠文盲的了。這發展,實在很讓人讚嘆人生無奈啊。

有意識地寫出來,問到要討論往事,近期,只有一次啊!而當時,那也是因為被誤會為「沈溺於某種情感」,情急之下,亟欲表白,才會送出來問的。

親情和愛情都是感情,在文字的表達上,兩種很容易出現模糊曖昧的交疊空間,因此,而產生誤讀/誤會,並不難理解啊。

《雪夜裡的眼淚》 ,那書裡的故事,有個模糊隱晦的段子,房客在房東老舊的行李中發現一些私信,上頭寫著「我愛你…」,作者讓讀者讀到「房客以為是老房東年輕時期的外遇或某個沒結果的戀人」,但是,整段故事終了,這個「我愛你」,原來寫的是老房東寫給早夭的孩子的信。這種愛情與親情模糊的文字,也出現在我的白雪公主版與妖怪版。

如果不是那時,你總以為某種你所不希望的情愫似乎在滋生,我也不會送出那張「討論」以及妖怪版啊。從妖怪版可以比對出來,你我之間沒有白雪公主版裡面似乎暗藏著的「無緣的愛情」或是「無緣的單戀」,不是嗎?而妖怪版裡的往事,是你早已知道的,我並沒有想討論它的期望啊。有期望的是,想討論的是「童話故事」、是「文筆」啊。這跟你讓我讀著「蚌」啊,「迷失」什麼的,有什麼兩樣呢?你說,小說是擷取人生的片段,不是嗎?妖怪版裡我那往事那片段被我擷取來寫,這作法有很堪議嗎?

而近日讓你知道那些「往事」,只是很想說明清楚我的猶豫、踟躇。猶豫、踟躇的態度,跟「不信任」、「不坦蕩」、「故意搞神秘」,那給人的態度真的很像。只是,這些猶豫踟躇的背後,就是這些往事,那麼,該讓你知道往事好呢,還是不好呢?

我不是不知道「你會不舒服的」,我是知道的。就因為知道,才在這些關鍵時點給你知曉,因為我感受到一股「不信任」的不滿汩汩溢出,我想挽回這段交誼啊!然後,真的像是帕洛瑪先生遇見日光浴女郎那樣,想太多,然後還是不得善終!

誰會喜歡哽著自己那麼不愉快的事情向人說出呢?造成你的不適,是我忽略了你的情緒感受,也實在不應該讓你承受這些沈重,這是我的錯,這是我的錯。只是,我一心想要挽回我會感到很惋惜的、我的生命中一位重要的朋友友誼,沒想到反而做越多、誤會與不滿也越多。

願意攤開一個人很痛苦的往事來挽回一段友誼,那代表著這段友誼,他真的很重視啊!

關於那些「暗諷」,那是真的沒有的。假如我當時優先處理你的情緒,現在應該不是這樣。
可是,話說回來,明明白白、直接了當說了,這些個是誤讀/誤解/誤會,假使,這些「不信任」是存在的,那麼一樣還是會引起很大反彈啊!你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我不習慣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撫成熟的成年人啊。我只會用媽媽婆婆的方式,那麼,難道我應該用這種方式來安撫你嗎?

你我都有共識,誤讀與誤解連環套著沒完沒了,這不是你我於此相遇的必要,也因此「往事休提,就此散了吧」,於是我提出來,你也認同。這個,不是很諷刺、很矛盾嗎?

我在乎你想要的「觸發」,在一些我能夠感知到的「你硬撐著的」對話,甚至預先做些「終結」
、「句點」,這……難道不是希望你能夠自在、不浪費時間?你我的接觸,縱然不是重在「觸發」與「成長」,那麼起碼也要能夠莞爾/哈哈笑,才值得,不是嗎?

我說的內耗,是你我的相遇與接觸原本應該都有觸發、有成長,而今卻是在互相情緒受到影響、花掉許多時間平反各自的委屈,這不是內耗又是什麼呢?這不是我們相遇於此,所想要的啊,如果這樣,那真的不要接觸才對啊!

我很努力地想挽回,拿出來那麼難過的往事讓你知道,目的是要告訴你,我那麼的重視你我的友誼,我甚至願意梗著痛來試圖說明那些隱晦曖昧猶豫踟躇的、看似「不信任」的行為。但是始料未及的是這個…

問題是,您常常期望從我真實身分職業角度,討論您的往事。
保留您的「虛無」,對映我的「真實」,
這讓我產生非常大的奇異感與不適。

這是我的錯,對不起。

但是,不是你解讀的,我老是要跟真實身份的你討論往事。這想法、這念頭是一直存在的,我並不隱瞞,但是,這不是我最近給你電郵/紙條的動機。

如果如你最後一次的文字寫著,「文字是比語言更不完全的溝通工具。…」云云,那麼,能不能就拿這段標準來看待被你誤讀的「暗諷」呢?如果這段暗諷不存在了,是不是你能懂了我的努力呢?在你的版寫下文字,是有壓力的。早期的壓力是閱讀,沒有閱讀,就很難有共同的話題,不是嗎?近期的壓力,除了閱讀,還要有許許多多的謹慎、正經,不是嗎?不少人喜歡看看你的文字(因為大家都喜歡成長/有所觸發的。),但是留下痕跡的人很少,不就是這些壓力造成的嗎?

昨天見你在線上,實在很想打電話給你,不過電話號碼早早已經銷毀。
我想,還是銷毀得好,如果我不理智地奪命連環扣,那真可是精神紊亂人士做的事情了。
沒有電話號碼,可以形成部分的耗損,也阻擋一些快速而無法預知好或不好的行動。
「慢」還是比「快」好些。許多事情讓我這樣想。
電話、網路、MSN什麼都快,快得讓生命拼命地追逐著自己不知道為何而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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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失敗的,那最後一次挽回。

放開心來,自在一些。
想談就談,覺得太私密不好談的就別談。


我想,應該給自己一個教訓,不要只看見想要的文字(前者),縱使加上了許許多多的友善,而忽視了真正的重點(後者)。
當然,這麼想也是有些太偏激,對這些文字不公平了。當人們表達善意時,並不會想到背後太過沈重的事件,並且是沈重到令人難以承受。
也或許,前面這三行字,對他還說,還是覺得你在誤讀/誤解,
說不定,真正的原因,是不自覺中帶著這個沈重事件的對談,讓人難受啊。

「不自覺中帶著這個沈重事件的對談」,說不定是真正的原因。
但,一切都不可確知了。

2009/05/21 1:40PM


2009年5月14日 星期四

上帝的夢

上帝的夢

作者:錢鐘書

  那時侯,我們的世界已經給科學家、哲學家和政治家訓練得服服貼貼,沿著創化論、進化論、層化論、优生學、新生運動的規律、日新月進。今天淘汰了昨天的生活方式,下午提高了上午的文化程度。生活和文明瞬息万變,變化多得歷史不胜載,快到預言不及說。那時侯,人生歷程的單位是用“步”來計算;不說“過了一年”,而說又進了一步,不說“壽終”,說“行人止步”,不說“哀悼某人逝世”,說“五十步笑百步”——笑他沒有向前多進几步。在男女結合的集會上。賓客只說“雙飛”,不說:“雙宿”;只有少數守舊的人還祝這對夫婦“保持五分鐘熱度”,這就等于我們現在說“白頭偕老”,明知是不可能的希冀。但是這种進步的世界,有一個美中不足。一切近百年史,五十年來之文化檢討,日記,年譜,自傳,“我的几分之一生”,以及其它含有訃告性的作品,都失掉了它們的效用。虧得那時候的人壓根就沒工夫看書。至于寫這類讀物的作者呢?他們運气好,早搶先在二十世紀初葉投了胎,生了,寫了,死了,有人讀了,沒人讀了,給人忘了。進化的定律是后來居上。時間空間演化出無机体,無机体進而為動植物,從固定的植物里變出了文靜,纏著人不放的女人,從活潑的動物里變出粗野,敢冒險的男人;男人女人創化出小孩子;小孩子推演出洋娃娃。所以,至高無上的上帝該是進化最后的產物。不過,要出產個上帝談何容易。哪個歷史上的偉人不在娘胎里住過十個月才肯出世的?象現在四万万互相殘害的子孫的黃帝,就累他母親怀了足足二十個月的孕;正位為太上道德真君的老子也在娘胎里住了八十年然后呱呱下地,真是名符其實的“老子”了。所以當天演的力量,經過數不清的年頭,創化出一位上帝時,人類已在這世界里絕跡了——也許就為“雙飛”而不“雙宿”的緣故。甚至進化論者也等不及了。因此,這個給物質塞滿的世界同時見的空洞,宛如一個放大了無數倍的愚人的頭腦。   正在深夜,古舊的黑暗溫厚地掩覆著衰老的世界,仿佛沉重的眼皮蓋在需要休息的眼睛上。上帝被天演的力量從虛無里直推出來,進了時空間,開始覺得自己的存在。到此刻,自古以來神學家和玄學家的證明,情人,戰士,農夫,跟孤儿寡婦的祈禱,才算有個主儿。但是,這許多虔誠的表示,好比家人寄給流浪者的信,父母生前對遺腹子的愿望,上帝絲毫沒有收到。他張開眼睛,什么都瞧不見。身子周圍的寂靜,無邊,無底。已逝去的人類的遺習,在上帝的本能里半醒過來,他象小孩子般害怕要啼哭,然而這寂靜久未被人聲打破,結成了膠,不容聲音在中間流動。上帝悟到這身外的寂靜和心里的恐怖都是黑暗孵庇的。他從此恨黑暗,要求他所未見過,不知名的光明。這要求一刻強于一刻,過了不知多少時間忽然黑暗薄了一層,夜減少了它的壓力,隱隱露出高山峽谷的輪廓,眼睛起了作用,視野有了收獲。這使上帝開始惊奇自己愿力的偉大。他想,他不要黑暗,黑暗就知趣讓步,這還不夠!本來望出去什么也沒有,現在他眼睛所到,黑暗就生出東西,龐大地迎合自己的目光。以前人類贊美万能創世的歌聲,此時在上帝的意識層下似乎又顫動著遺音和回響。   

上帝畢竟還保留人的脾气,知道了有權力就喜歡濫使。他想索性把黑暗全部驅除,瞧它听不听命令。咦!果然一會儿東方從灰轉白,白里透紅,出了太陽。上帝十分快樂,他覺得這是他要求的,听他的分附。他給日光射花的眼睛,自動地閉上,同時心里想:“好厲害的家伙,暫時不要它。”說也奇怪,果然眼前一切立即消滅,又自造成一團息息不停地泛出紅色的黑暗。到此地步。上帝對自己的本領和權力不能再怀疑了。既然閉上眼睛便能去掉光明,這光明定從他眼睛里產生的;不信,試張開眼睛,你瞧,這不是太陽?那不是山和水?都千依百順地自獻在眼里。從前公雞因為太陽非等他啼不敢露臉,對母雞昂然夸口,又對著太陽引吭高叫,自鳴得意。比公雞偉大無數倍的上帝,這時侯心理上也就跟他相去不遠,只恨天演的歷程沒化生出相當于母雞的東西來配他,听他夸口。這可不是天演的缺陷,有他科學上的根据。正象一切优生學配合出來的動物(譬如騾),或者至高無上的獨裁元首(譬如希特勒),上帝是不傳种的,無須配偶。不過,公雞般的得意長鳴,還是免不了的。所以上帝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這笑在曠野空谷里起了回聲,使上帝佩服自己的聲音能變得這樣多,放得這樣大,散得這樣遠。   

這位上帝真不愧進化出來的。他跟原始人絕然不同。他沒有野蠻人初發現宇宙時的迷信和敬畏。他還保持著文明人“唯我獨尊”的自信心。野蠻人隨地疑心有神道,向它屈服和崇拜。這种思想,在上帝心里,影子也無。他只發現了自己的偉大,覺得自己能指揮万物,無須依賴任何人。世界隨他的視線蜿蜒地伸出去。腳走到那里,地會跟到那里,只有地平線向后退,這也表示它對自己的畏縮。一切都足以增進他的驕傲,培養他的虛榮。他忽然需要一個伴侶。這廣漠的世界,獨住了怪乏味的!要一個伴侶來崇拜,贊美自己,好打破現在的沉寂。上帝因此思索著這伴侶該具有的資格。他的結論雖沒有下面所說的那樣明白,大意是相同的。   

第一,這伴侶要能對自己了解。不過,這种了解只好象批評家對天才的了解,能知而不能行。他的了解不會使他如法創造跟自己來比賽,只夠使他中肯地贊美,妙入心坎地拍馬;因為——   

第二,這個伴侶的作用就為滿足自己的的虛榮心。他該對自己無休歇地,不分皂白地頌贊,象富人家養的清客,被收買的政治家,受津貼的報紙編輯。不過,上帝并沒有賄賂他,這頌贊是出于他自動的感激悅服;所以——   

第三,這個伴侶該對自己忠實,虔誠,象——象什么呢?不但天真未鑿的上帝不會知道,就是我們飽經世故,看過父子,兄弟,男女,主仆,上司和下屬,領袖和愛戴的人民間种种關系,也還不知道象什么。

  有些人,臨睡稍一思索,就會失眠。另有些人,清醒時若胡思亂想,便會沈沈睡著。上帝也許是后一种人演化出來的;他模糊地因想成夢。這馴服的世界也跟著他進了夢里。他夢中看見的依然是荒山野水,水里照有自己的像。他頓時有了靈感,向石骨棱棱的山身上,揀比較丰肥處挖一團泥,對自己的像,捏成人坯子,吹口气,這坯子就活動起來,向腳邊俯伏叫著:“全知全能的主宰呀!我將無休息地歌頌你。”上帝這時侯又惊又喜的心情,簡直不可擬議。假使我們是小女孩子,忽听得手里抱的洋娃娃赶著自己叫“媽媽”,或者是女大學生,忽見壁上貼的好萊塢男明星在照相里對自己做眼,低聲唱“妹妹,我愛你!”也許我們能揣度,想象他此時心情的万分之一。只可惜我們都不是!   

一切宗教的圣經寶典關于黃土搏人的記載,在此時上帝的夢里才算證實了是預言。上帝并不明白自己在作夢,或者夢在作弄自己。他不知道這團水泥分析起來壓根就是夢的質料。他捏一團夢作成人,仿佛有人會捏鼻子做夢。上帝以為真有一個湊趣助興的人,從此以后,贊美不必出自己的口,而能稱自己的心。因為對自己最好的贊頌,是好象心上要說的,而偏是耳朵听來的,有自贊那樣的周到和中肯,而又出諸傍人的貢獻。這個理想,我們人人都有,也許都曾在夢里造個人來實現;不幸得很,醒時要憑空造這樣一個人,可沒那么容易,我們只能把現成的人料改造,至多將迎合自己的小人增修成大人物,總不象做夢時的隨心如意。   

上帝在人類滅絕后才出世,不知不覺中占有許多便宜。譬如兩個民族相斗爭時,甲族人虔誠地要求懲罰乙族,乙族真摯地望他毀滅甲族,使聰明正直的他左右為難。這种困難,此時決不會發生。即如他的夢里造人,若世間還有文人,就是极好的筆戰題目。据他將爛泥捏人一點看來,上帝無疑有自然主義的寫實作風,因為他把人性看得這樣卑污,向下層覓取材料。同時,他當然充得古典派的作家,因為听說“一切創造基于模仿”,試看万能的他,也免不了模仿著水里的印象才能創造第一個人。不過,不知道是古典派的理論不准确呢,是上帝的手工粗劣呢,還是上帝的相貌丑陋呢,他照自己樣子造成的人,看來實在不中意。他想這怕由于泥坯太粗,也許初次動手,手段還沒純熟。于是他選取最細軟的泥——恰是無數年前林黛玉葬花的土壤,仔細揀去砂礫,和上在山谷陰處未干的朝露,對著先造的人型,精心觀察他的長處短處,然后用已有經驗的手指,捏塑新調的泥,減削去肢体上的盈余,來彌補美觀上的缺陷。他從流水的波紋里,采取了曲線來做這新模型的体態,從朝霞的嫩光里,挑選出綺紅來做它的臉色,向晴空里提煉了蔚藍,縮入它的眼睛,最后,他收住一陣輕飄浮動的風,灌注進這個泥型,代替自己吹气。風的性子是膨脹而流動的,所以這模型活起來,第一椿事就是伸個軟軟的懶腰,打個長長的哈欠,為天下傷春的少女定下了榜樣。這第二個模型正是女人。他是上帝根据第一個模型而改良的制造品。男人只是上帝初次的嘗試,女人才是上帝最后的成功。這可以解釋為什么愛漂亮的男子都模仿女气,逼得時髦的女子只好另出心裁,帶著妖气。

  從此,上帝有了事做。為這對男女,上帝費盡心思,造各种各樣家畜,家禽,果子,蔬菜,給他們享受,利用。每造一樣東西,他總沾沾自喜地問男人和女人道“我又為你們發明了新東西,你們看我的本領大不大?”于是那一對齊聲歌頌:“仁慈救世的上帝!”這樣好多次后,這一對看慣了他的奇跡,感謝得也有些厭了,反嫌他礙著兩口子間的体己。同時上帝也詫异,何以他倆的態度漸漸冷淡,不但頌贊的聲音确減少了高朗,而且俯伏時的膝蓋和背脊似乎不如以前彎得靈便。于是,上帝有個不快意的發現。自從制造人以來,他發明的東西是不少了,但是有發現還算是第一次。   這發現就是:每涉及到男女間關系的時侯,“三”是個少不了而又要不得的數目。假使你是新來湊上的第三者,你當然自以為少不了,那兩人中的一人也會覺得你少不了,還有余下的一人定以為你要不得,你更以為他或她要不得。假使你是原來的退作第三者,你依然覺得自己少不了,那兩人卻都以為你要不得,你也許對兩人中的一人還以為她或他少不了,對余下的一人當然以為她或他要不得。据數學家說,一只三角形里不能有兩只鈍角。不過,在男女三角形的關系里,總有一只鈍角。上帝發現這鈍角并不是那粗坯的男人,反而是自己,不識趣地監臨著他倆。這真是气得死人——不,气得死上帝!他最初造女人,并非要為男人添個伴侶。他只因為冷清清地無聊,制造個玩具來遣悶,而第一個坯子做得不滿意所以又造一個。誰知道他倆要好起來,反把他撇在一邊。他奇怪著,這女人何以對高高在上的自己老是敬而遠之,倒喜歡跟那下等的男人接近。于是,上帝又有一個不快意的發現。這一次的發現不是數學上的,而是物理學上的。   這發現就是:宇宙間有地心吸力那一回事。因為地心吸力的關系,一切東西都喜歡向下掉,包括牛頓所看見的苹果。所以下等人這樣多,上等人那么希罕,并且上等人也常有向下層壓迫的趨勢。青年人那么容易墮落;世道人心那么每況愈下——這全是一個道理。上帝在造女人的時侯,又調露水,又仿波紋,無意中證實了“女人水性”那句古語,沒提防另有一句古語說:“水性就下”。假使樹上掉下的苹果恰砸痛了牛頓的頭,或砸破了他的鼻子,那么牛頓雖因此而發現吸力的定律,准會覺得這吸力的例子未免咄咄逼人。同樣上帝雖參透了人情物理,心上老是不自在,還覺得女人的情感离奇不可解。他甚至恨自己的偉大是個障礙,不容他們來接近,造了這一對男女,反把自己的孤寂增進了;襯著他們的親密,自己愈覺被排斥的無聊。可气的是,他們有不能滿足的需要時,又會來求來討好。譬如水果爛了,要結新的,家畜吃膩了,要換野味,他倆就會纏住上帝,又親又熱,哄到上帝答應。一到如愿以償他們又好一會要把上帝撇在腦后。上帝只變了他們的用人,這使他大大的生气。原來要他們愛自己,非先使他們愛新果子或野味不可,自己不就身分降低,只等于果子或野味么?他們這樣存心,若還讓他們有求必遂,那么自己真算得果子中的傻瓜,野味里的呆鳥了!因此上帝下個決心,不再允許他們的吁請。但是,上帝是給他們罩上正直慈祥的頭銜的,怎好借小事跟他們為難?只能靜候机會,等他們提出無理的要求時,給他們一個干脆的拒絕,稍泄胸中的悶气。妙在上帝是長生不死的,隨你多么長的時期,都熬得住等待。   

  錢鐘書一天,女人獨來向上帝請安。她坐在他腳邊,仰面看著他的臉,藍液体的眼睛,象兩汪地中海的水,嬌聲說:“真宰啊!你心最好,能力最大,我真不知怎樣來感謝你!”

  上帝用全力抵抗住她眼睛的閃電戰術,猜疑地問:“你有什么要求?”   

女人陪小心似的媚笑,這笑擴充到肩背腰腹,使她全身丰腴的曲線增添了波折,說的話仿佛被笑從心底下泛上來的,每個字都載沉載浮在笑聲里:“你真是全知全曉的造物主哪!什么事情都瞞不過你,我真怕你。其實我沒有什么要求;你待我們太好了,一切都已滿足。那個算不得要求。”   

“‘那個’是什么呢?快說。”上帝不耐煩地說,同時心給希冀逗得跳著,想也許是机會來了。

  女人把后備著的嬌態全部動員,扭著身子說:“偉大的天公啊!我最佩服你的無所不能。你只無所容心的一舉手,已夠使我們贊美。我并不要新奇的東西,我只奉懇你”——說時,她將臉貼住上帝漠無所感的腿,懶洋洋地向遠遠在山谷里的男人做個手勢——“我只奉懇你再造一個象他樣子的人。不,不完全象他,比他坯子細膩些,面貌長的英俊些。慈悲的主啊!好不好?”

  上帝听了,直跳起來,險把腳邊膩著的女人踢出去,急忙問:“要我再造一個男人的理由呢?”

  女人一手自拍著胸,一手撫摸著臉說:“嚇死我了!神奇的上帝啊!你的力气真大,行動真急!你看,我的臉都給你碰痛了——那沒有關系。你不是問我理由么?

我男人需要個朋友,他老跟我作伴,怪悶的。你再造一個男人,可以免得他整日守著我,對不對?”

  “也可以免得你整夜守著他,是不是?”上帝的怒聲,喚起了晴空隱隱的雷聲,“女人啊!你怎敢向我提這樣的要求呢?你對一切東西都貪多,浪費,甚至對于男人,在指定的配給以外,還要奢侈品。那還了得!快回去,我饒赦你初次,你若再抱非分的欲望,我會責罰你,把你現在有的男人都毀滅了他。”

  最后一句話,大有效力。女人飛紅了臉,咕嘟著嘴,起身去了,一路上喃喃自語:“我不過說著玩儿,虧你就會拿腔作樣。老實說,我早看破你沒本領造一個比他好的男人!”這些話幸而上帝沒听到。他這時因為如愿以償,出了心頭惡气,樂的不得了;怕笑容給女人看見了,自己不好意思,所以將臉躲在黑云堆里。他嘻開嘴,白牙齒的磁光在黑云里露出來,女人恰回頭看見,她沒見過牙膏商標上畫的黑人,誤以為電光。上帝努力忍住的“哈哈”笑聲,在軀殼里一陣陣的掀動,女人遠听著,以為就是打雷。她想上帝在施展恐怖手段,又气又怕,三腳兩步,跑到男人那里。上帝才恐嚇過她,要剝奪她這個唯一的男人,所以她對他又恢复了占有的熱情。她坐在他頭邊,吻醒了他,擁抱住他,說話中每一個字上都印著吻,染著她嘴唇的潮潤:“我只有你,我只愛你。我沒有你不能活。我不許你給人奪去……”男人酣睡初醒,莫名其妙,听到女人重申占領決心的宣言,愈感到局促不安,因為他剛做一個夢,心里有鬼。女人跑得累了,情感緊張得倦了,好容易才沈沈睡著。他偷偷地立起來,挑了兩塊吃剩的肥肉,去祭獻上帝。   

“弘恩大量的主人翁啊!求你垂鑒我的虔誠接受這微末的孝敬。我們一切原是你賜予的,這東西也就是你的,我們所能貢獻在你腳下的,只是一片真心。”男人如是說。

  上帝方才的高興此時更增加了。他想,人來獻祭,這還是第一次。准是那女人愧悔心萌,沒臉相見,所以差男人來求情的。不過,若讓自己的喜悅,在臉上流露,未免給他們小看了。于是默然不答,只向男人做出一种表情——法國和西班牙小說家用下面的記號來傳達的表情:  

 “?”

  男人見上帝臉色不難看,便鼓起勇气說:“我向主人要求一椿小事。”

  這使上帝恍然大悟那兩塊肥肉的作用,原來男人的禮物相當于女人的巧笑媚眼,都是有所請求時的賄賂。虧得沒把男人造得美麗,否則他也不必送禮了!同時吩咐男人說明他的要求。   “我求你為我另造一個女人——”

  “女人剛來向我作同樣的要求,”上帝截斷他的話。

  上帝此時又失望又生气。但是那昏頭的男人,听了上帝的話,惊喜交集。他想:“女人真是鬼精靈儿!我做的夢,她怎會知道?怪不得她那一會儿抱了我說那些話,原來她甘心犧牲她自己的利益,已經代向上帝要求,但又有些舍不得我給新造的女人搶去。唉!她這樣大度,這樣体貼,我怎忍得完全拋棄她呢?”一面心上想,一面向上帝涎著臉道:“是呀,她也覺得生活單調,希望有個同性的人來伴她解悶。”

  “你錯了!她不是要求我造個同性的人,她是向我提出同性質的要求。她要求我另造個男人,要比你這蠢物長得好,你知道么?”

  這時侯男人的失望不亞于那時的上帝,赶快問:“主呀!你允許她沒有?”

  上帝覺得有一种怒气發泄的痛快,厲聲罵說:“我懊悔沒允許了她。你們倆真沒配錯,好一對混蛋!快替我滾開。你不小心,看我把女人都毀了”——似乎這恐嚇的力量還不夠大,上帝又加上說:“并且把你吃的肉全都剝奪!”男人在這兩重威脅之下,抖作一團,戰栗地回去。上帝歎口气,感慨著何以造的人這樣不成器?但是轉念一想,這兩個人坏得這樣平衡,這樣對稱,這樣的象兩句駢文或一聯律詩,又不得不佩服自己藝術的精細。所以,上帝心安理得了。

  男人和女人向上帝都泄露了個人的秘密,結果一無所得。同時男人怕上帝把自己的請求告訴女人,女人不知道上帝已經告訴了男人她的要求,所以雙方不約而同地對上帝怨恨之外,還加上猜忌和提防。男人說:“我們日用的東西也將就得過了,可以不必去找上帝。”女人說:“他本領怕也用盡了,就是求他也變不出什么新花樣來,倒去看他的臉!真討厭。”男女同聲說:“我們都遠著他,別理他,只當他沒有。”于是神人間的距离更遠;上帝要他們來親近的目的,依然不能達到。上帝因此想出一個旁敲側擊的妙法。他們生活太容易,要讓他們遭遇些困難和危險,那時侯他們“窮則呼天”,會知道自己不好得罪的。   

  這晚上,男人和女人在睡夢中惊醒,听見一种洪大的吼聲。向來只有人吃葷腥,此外畜生象牛、羊、豬等都長齋持素,受了上帝的感化,抱著“宁人吃我,我只吃草”的偉大精神。現在人以外,添了吃葷的動物,不但要奪人的食,并且人肉也和它們的口味,全不知道人肉好比貓肉,狗肉以及其他吃大葷的畜生的肉,一概是不中吃的——唐僧的肉所以惹得山精水怪饞涎欲滴,無非因為他是十世不破葷的和尚!男女倆听見的聲音,正是餓獅子覓食不耐煩的叫。他們本能地戰栗著,覺得這吼聲里含有敵性。兩人四周蜷伏的家畜,此時霍然聳立,豎起耳朵,屏住气息,好象在注意什么。這愈增加兩人的不安。獅子叫几聲后住了,它吼聲所裂開的夜又合攏來,好一會,家畜等仿佛明白危險暫時已過,都透了口气,態度松懈下去。男人伸手撫摸身邊偃臥的羊,發現羊毛又濕又熱,象剛出過汗的。女人打個寒噤,低聲說:“定是上帝和我們搗亂,我想還是找個山洞去睡。我害怕在露天過夜。”兩人起來把牲口赶進山谷,然后躲入就近的洞里躺下。身和心漸漸地溶解,散開去,沉下去,正要消失在睡眠里,忽然勒住,兩人頓時清醒過來。一陣無名的恐怖冰冷地從心上散布到四肢,凍結住他倆的身体和喉舌。這恐怖的原因象在黑暗里窺伺著,估計著他們。兩人不敢動,不敢透大气,一身冷汗直淋。時間也象給恐怖凝固住了,不复過去。突然間,恐怖不知到哪里去了,空气也仿佛釋卻負擔,天明的曙光已向洞口試探。同時山洞左右,一頭豬狂叫,只叫了半聲,以下聲息全無,聲音收束得給快刀划斷似的干脆。豬的叫聲徹底解除了洞里的緊張。男人伸胳臂給女人枕著,讓她睡在自己怀里;他們倆相處以來,從未象這樣的沒有欲望的需要彼此。到天大亮,兩人分頭出去。男人點家畜,少了一頭豬,其余的牛羊等也象經過大打擊的,無精打采。正在猜測著緣故,去打水的女人气急敗坏地跑回哭訴。她過樹林時,看見一條大蟒蛇蟠著——吞了豬后,正作助消化的飯后睡覺。水邊沙灘上,橫著一條鱷魚,昂頭向天張著大口;她幸而跑回得快,沒給它瞧見。看來四處都有危險潛伏,兩人不能再無憂無慮地生活了。“一夜之間怎會添出這許多怕人的東西呢?”兩人討論道,“無疑是我們尊稱他為上帝的造來害我們的。這樣,他不是上帝,他只是魔鬼,万惡的魔鬼。我們沒有眼睛,給他哄到如今。好了!好了!也有看破他真相這一天!”這几句話無形中解決了自古以來最難解答的問題:“這世界既是全能至善的上帝造的,何以又有惡魔那般猖狂?”原來上帝只是發善心時的魔鬼,肯把旁的東西給我們吃,而魔鬼也就是沒好气時的上帝,要把我們去喂旁的東西。他們不是兩個對峙的勢力,是一個勢力的兩個方面,兩种名稱,好比瘋子一名天才,強盜就是好漢,情人又叫冤家。


男女間的竊竊私語,上帝竟沒听見。他還以為自己獨一無二,不知道上帝唯一的“一”,早給男女倆看成中國古時醫生開方子在藥味下注的“一--二分半”。緣故是他雖然全知全能,畢竟是個上等人物,不屑親管被窩里的事,門背后的話。他此時搓著雙手,只等有好戲看。果然兩人垂頭喪气,想不出個辦法,但也不來求教上帝。一會儿,蟒蛇肚子里消化了豬,獅子和老虎開始在鄰近吼叫,男人拉女人慌忙跑到洞里把石頭垛住進口。只苦了余下的家畜四而亂竄,向山罅里覓藏身之處。上帝想:“妙啊!看野獸把你們家畜吃完了你們自會來哀求我。那時候,哼……”誰知道,天下事固不能盡如人意,人間事也未必盡如天意。上帝這种消耗策略,并未使人屈服。因為野獸總是野獸,欠缺文明的修養。譬如那蟒蛇沒受過教育,不知道顛扑不破的那句古話:“羊肉沒吃著,惹得一身膻”,所以它吃過豬后,想換換口味,囫圇吞了一頭大羊,一段凸出的身子象害著大頭頸的病,又象通貨膨脹的國家。但是,羊有角的,刺破它的咽喉,羊肉算是到口,卻賠了性命。獅子和老虎也是小家子相得很,不知道吃飯的禮貌,吃牛肉吃得搶起來,打作一團,結果老虎死了,獅子負傷到溪邊去喝水。這溪里的鱷魚是個文盲,沒念過韓昌黎有名的祭鱷文,所以不去吃魚蝦,反要嘗獅子的肉。那獅子不吃人家的肉也罷了,那肯割舍自己的肉,又跟鱷魚性命相搏,打得難分難解,你死我也不活。男人和女人給洞外慘厲的呼聲嚇得半死。听得野獸聲沒了,從洞口石縫里張出去,早有家畜三三兩兩在吃草。兩人放心出洞,,知道毒虫野獸都死完了,家畜并沒有損失多少。他們興高采烈,把打死的老虎等開剝,從此他們洞里有皮毯子,女人有了皮大氅,男人有几天新鮮野味吃。女人還沒給美國名厂紡織的沙魚皮耀花眼睛,所以剝下的鱷魚皮已經夠使她喜歡的了。只恨那大蛇不是從中國古書里爬出來的,骨節里沒有明珠。幸而那猛獸也不是從中國古書出來的,否則女人吃了獅子心和大虫膽,在妖媚之外又添上凶悍,男人的日子就不好過啦!不過,他們也沒多少日子好過了。上帝看見他們因禍得福,又羞又恨。他了解要跟人為難,必須造些無皮可剝,無肉可吃的東西。于是皮毯子,皮大氅以及家畜身上的毛里忽然有了虫。晚上滿空都是毒蚊子。兩人吃東西時,蒼蠅象大點下投的黑雨。還有無孔不入,無法防御的微生虫。不出上帝所料,兩人同時病倒,不多時,都吐口气死了,實現了一切情人“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盟誓。蒼蠅還不放松地工作著,更一會儿,兩人尸骸上有了又肥又白的蛆。吃牛,羊,豬甚至老虎和獅子肉的人,給那些小東西吃得剩些殘骨。上帝造這些虫豸,注視著它們工作的精密和效率的迅速,十分快意,看出了神,忘掉原不要這一對男女死,只要他們吃苦后來向自己屈服,自己還要留著他們的。到蛆虫吃完人肉,要鑽吸骨髓時,他才醒悟,懊悔已來不及。不知是微生虫做事太神速呢,還是男女倆見事太晚,至少上帝沒有得到他們悔罪的表示。他造了東西來實現自己的計划,象人,象猛獸,象微生虫,結果何以總不是他最初愿望的一回事呢?上帝恨著--睜開眼來,只看見下午的太陽無力地懶在山頭。适才的事,原來是夢。自己主宰一切,要作就作,而夢境偏有治外法權,不受他管領,這也夠可气了!但是,這夢安知不是預兆?造人來作伴的事,大可斟酌。自己是永生的,無邊無底的歲月孤獨一個怎樣度呢?上帝伸著懶腰,對這死气沉沉的落日,生意已盡的世界,長長地打個厭倦的呵欠,張大了嘴,好象要一口吞卻那無窮無盡,難消遣的光陰。   (全文完)

2009年5月1日 星期五

憤怒的情緒

MF要我示範給她看!」立在他後方,專心想著每一筆、每一畫的目的與效果之際,冷不妨聽見了他來這麼一句話。心中很感到無奈。

「哦~,原來是妳要人家示範的喔!」EF這樣笑笑說。
「我待會兒再跟妳說。」我用了只有EF聽得見的蚊子聲音跟她說。



下課了,他離開了,也帶走了那塊學員的公費買的畫布,那剛才整整兩個多小時「示範」的三朵玫瑰!



MF聽著EF跟SH談著「他」的過往事跡,「這次換了MF成了替罪羊。」



「我現在跟妳們大家說,」MF一臉嚴肅對著留下來繼續作畫的同學說,「我很生氣!」

「事情根本不是這樣,不是他說的,"MF要我示範給她看!",根本不是這樣。我在那兒畫靜物,他走過來,翻了翻我放在桌上的一疊畫稿,莫名其妙就說,"我示範這張給妳看",然後他就忙起來了。忙著張羅畫布、畫筆、要我擠顏料…然後就一路一直畫,畫到畫完,然後就拿走了。」

「我很生氣!我今天一定要跟妳們說清楚,我很生氣他這樣倒著說。我不希望一個月或兩個月後,甚至半年後,被同學在背後說,老師整堂課只在幫我一個人上課!」

整個下午,情緒都籠罩在憤怒之中。聽著同學善意的勸慰,刻意壓抑著憤怒的情緒,冷一陣、熱一陣與同學對話,也因為憤怒,心靈卻特別空靈,專心度與敏銳度竟然有一種水分都被煮乾了的濃縮焦糖般的強度,特別專注。於是,二、三小時內,三朵玫瑰也畫完了!

「也許老師就是這樣激發妳的喔。」善良的同學還想好意地勸。

「哼,他做的許多動作(畫了又刮、刮了又畫),一半多的動作,我根本都不要!」我用一種惡狠狠的語氣這麼說。這話不是什麼宣示性的誇大語,而是,對於那些過多而花枝招展的動作,實在不以為然啊!



男人回到家,與之說「我今天在油畫教室發飆了。」男人很是體貼,專心認真地聽著。

兩天都想著這事兒,得出來一個結論,「在眾人面前表達生氣的態度,相信,以前那種因為老師的言行而造成同學之間的誤會,應該就不會發生在我身上了!縱使在發生同學間的誤會,我這場生氣,有許多目擊者,大家都清楚怎麼回事,聽到謠傳的話,他們應該會想起,我曾經非常生氣,而不致加深誤會!」

跟男人說,或許,我們自小受到的教育,要涵養脾氣、要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這一類的內在修養,說不定正是導致未來誤會更大或是造成軟土深掘的後果。小羊男那次在天文館的事,我們不說清楚的結果,導致後來的牙膏事件,不也一樣嗎?

這半個月來,與SSM的誤會,不正是他的修養教他隱忍,我的修養也教我隱忍,然後,一個醞釀著怒氣的未爆彈,遇上某個單純的事件,於是,內部氣壓終於來到了爆破的瞬間,…成了個震撼彈大爆炸事件嗎?

如果,SSM早些時間「適當表達生氣的情緒」,我也提早「適當表達生氣的情緒」,那麼,雙方在小事情小誤會上都會很快做修正,也就不會一路醞釀、擴大,然後延續到眼下這尷尬、痛心、悔恨種種的狀況。當然…,也就不至於走到現今這田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