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2日 星期二

謙恭猴子的報紙

謙恭猴子的報紙

在一座森林中,來了一群窮兇惡極的猴子。

這群猴子被老虎追趕到無處可逃,輾轉來到這座森林,因為他們實在沒有退路,於是顧不得禮義廉恥,霸佔了這座森林。森林裡原來也住著一小群善良猴子,他們從來沒想到自己的家園會被這群落荒而逃的猴子霸佔。

兇猴子們真的很兇很兇,大家都很怕他們。善良猴子忙著摘果過生活,又覺得反正果子那麼多,讓兇猴子分一點去吃也無所謂,心想,遇見亡命之徒總不能夠跟他們意氣用事啊,況且人家猴多勢眾、形式比人強,於是處處忍讓。但是有時候被欺負得太厲害時,善良猴子也會出來反擊,要警告兇猴子,別太囂張喔。

日子一久,兇猴子漸漸發覺一直對人家很兇,三不五時就得打上一架實在很累,於是兇猴子派出最能言善道的猴子,並且幫他打扮成謙恭有理的模樣,好讓善良猴子卸下心防,接受兇猴子們提出的相處之道。

這隻謙恭猴子到森林四處走透透,一直說要讓森林更茂盛、生產更多果子,好讓大家都有吃不玩的果子。並且希望和平相處,不要浪費雙方的力氣在爭鬥上面。謙恭猴真的很會說,當然啦,配合演出的兇猴子們也真的很會演,美好的演說得讓許多善良猴子們都陶醉了。善良猴子們開了一個會,深深覺得猴子的一生很短,與其動不動就打得兩敗俱傷,還不如和平相處,而且最沒辦法的部分是--對方勢力很龐大很龐大。於是不自覺中接受了由謙恭猴子帶頭的兇猴子們的提議。

兇猴子們簇擁著他們的天王---謙恭猴子---到處吃香喝辣,好不開心。而善良猴子看見這種歡騰的景象也很開心,想著從今以後應該可以平安過日子了。

但是,有一天,發生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從天上,莫名其妙地掉下來一大堆香蕉。

兇猴子們說,我們應該拿回去問謙恭猴看看應該怎麼辦。善良猴子想想也對,於是幫忙兇猴子們將香蕉搬回去謙恭猴子家,等著他做決定。

謙恭猴子對善良猴子說,「我們一定要小心,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像這種從天而降的好運一定很不真實,背後一定有問題。我擔心這會不會像木馬屠城記裡面的那匹木馬一樣,不曉得裡面藏著什麼。請讓我派人仔細調查調查,然後再審慎做決定。這樣好嗎?」謙恭猴子說到「這樣好嗎?」的時候,還謙恭地看著善良猴子的眼睛,說著說著還不忘打躬作揖、面帶微笑。善良猴子覺得很誠懇、很有道理,就開開心心地回家了。

兇猴子們圍著謙恭猴子狐疑地想著,如果是木馬,那現在已經搬回家,這不是很可怕嗎?謙恭猴子微微笑,一派優雅地跟兇猴子們說,來吧,我們大家一起來享用這批美好的香蕉吧。

善良猴子天天等著謙恭猴子的調查結果,而兇猴子們卻開開心地吃了半個多月。兇猴子們對外宣布說,那匹香蕉莫名其妙從天而降,第二天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善良猴子很生氣,覺得自己等了半個多月竟然等到這種答案,於是去找謙恭猴子理論。

謙恭猴子還是很謙恭地說著,「喔,我看報紙才知道你們這麼生氣。香蕉消失了,我真的也沒辦法呀!」

關於『1Q84』

1Q84,book1,P.85,『不管你自己怎麼想,那都是禿頭沒錯,青豆想。如果人口普查有禿頭這個項目,你一定會被標上記號。如果到天堂,你會到禿頭的天堂去。如果下地獄,你會下禿頭的地獄。明白嗎?如果明白了,就別逃避現實。好了,走吧。現在開始,你就要直達禿頭的天堂了。』

摘下這段笑果非凡的文字,讓還沒看過書的朋友猜一猜,這個「禿頭的天堂」是什麼?說起來,這是村上式寫作最吸引我的部分,就像海邊的卡夫卡裡面一些對話、心語,就是會讓人忍不住發笑。

「信仰」可以出現在生活中各個層面,村上在這部書裡探討烏托邦主義,寫到那個為了追求某方面的生活而離群索居的村落,起先領導相信他們努力前往自己要的生活方式前進,但是當漸漸組織變大了,形成另一種僵化,這種僵化遠比領導當時遠離的那個社會讓他更難以接受,此時,領導已經成了一種神化的象徵,他自己也知道某種責任讓他「無法不」任由僵化的組織引領他的生活甚至規範了所有村民的生活。這就是「信仰」…

知識也可以是僵化成「信仰」。科學論述更是。國家某些政策也是。可怕的事情是在於,信仰脫離了人性…話說,近來流行的一句話,「理盲而濫情」便是經典啦,好比說,家長對於H1N1的恐慌以及對H1N1疫苗的害怕,而採取不施打的動作或是停打第二劑,便被貼上標籤說是「無知」、「理盲而濫情」,彷彿這些人都是蠢蛋,但是仔細想想這是否已經成為某立場(好比說公共衛生方面人士)的信仰了呢?某立場的人士著眼於「整體」、「群體」的利益,而小老百姓不過祈求闔家平安這一小鼻子小眼睛的範圍,兩者的立場與利益不全然相同,那麼決策與行動當然就不相同啦,在小說裡的展現,青豆原來對家暴性侵的人是完全無法容忍的,但在青豆聽領導的一席話之後完全無法確定殺掉領導是不是正確,完全無法像之前下手時那樣的信心堅定,這個「信仰」至此破碎。

村上曾經訪談沙林事件的加害者與受害者,並寫成「地下鐵事件」、「約束的場所:地下鐵事件Ⅱ」。由這裡他發現信仰的極致表現成就一種是非模糊的混沌地帶,並且造成非信仰這一方的災難,於是他在這部書裡數度提到善惡必須平衡,就好像卡爾維諾的「分成兩半的子爵」那樣。在「善」裡隱隱藏著「惡」這隻怪獸。

理盲而濫情就像黑森林蛋糕上綿密香醇的鮮奶油,鴨咪。(擦口水)

這是怎樣?找個A喀批鬥一下,來提昇自己嗎?

這是怎樣?找個A喀批鬥一下,來提昇自己嗎?

這是郝譽翔的批評文,


創作的高峰?或是墜落?──村上春樹《1Q84》

2009年最受矚目的書,大概非村上春樹《1Q84》莫屬,這本小說尚未出版,才推出預購,就盤據暢銷排行榜榜首許久,可見大家期待的熱烈程度。就連我也不免搭上了這波熱潮,買了好幾個月,才終於拿到熱騰騰的新書。一拿到,就趕緊拆封,花了兩天來閱讀。老實說,這本小說雖然厚,但其實很快就可以讀完,但我之所以還是花費了兩天,便是因為每每讀到一半,我就忍不住要停頓下來,故意的延宕,不是因為它的內容太過豐富,一時間難以消化,而是我不免懷疑、嘆氣起來,難道,這就是引起各方好評不斷的《1Q84》嗎?

我並非一個標準的村上迷,對於他的評價,一向覺得拿捏不定。我有時難耐於他的鬆散和甜膩,但有時,我又確實喜歡他的某些作品,譬如他的遊記、樂評以及小說《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海邊的卡夫卡》和《東京奇譚集》,而後者,也甚至引發了我寫作小說《幽冥物語》的某些靈感。對於評論界而言,似乎也是如此。在過去,村上春樹一直多被歸為通俗作家,但近年來,情況卻也為之改觀,他越來越受到國際文壇和學界的重視了,甚至被視為是日本諾貝爾文學獎呼聲甚高的候選人之一。而他對於東亞的讀者影響力尤大,學者藤井省三便特別撰寫《村上春樹心底的中國》一書,探討村上與中國的淵源,乃至於中國和台灣的村上狂潮。也因此,村上的寫作生涯雖然開展已久,但是他的爆發力和蓄藏力,卻正在不斷地向上累積,而他的高峰還沒有到來,這也正是許多人對《1Q84》引頸期盼的原因。

《1Q84》被包裝成是一本村上攀上創作生涯高峰的、集其大成之作。但在讀完之後,我卻必須要說,這是一本村上暴露自己極限的小說,而他不僅沒有攀上高峰,反而更加證明了,眾人先前為他所勾勒出來的那一座夢想高峰,恐怕根本就不存在。那已經遠遠超出他的能力之外。

在我看來,《1Q84》活像是一個大拼盤,女主角青豆是一個神秘的殺手,這讓我想起漫畫《哭泣殺神》;青豆和友人寧可沈浸在都會的一夜情中,而不要穩固的男女關係,大篇幅的性愛描寫,又讓人聯想到日本的情色片;從深山「教團」或「聚落」中逃出的少女深繪里,具有神秘的能力和不食人間煙火的美貌,則又讓人想到日本科幻卡通中的少女典型;而所謂 little people 、少女的分身Daughter、兩個月亮和另一個世界等等,雖然滿足了讀者超現實的幻想,但寓意究竟何指呢?則十分模糊不清。村上春樹向來喜歡在小說中置入文學和音樂典故,譬如在《海邊的卡夫卡》中引用卡夫卡和貝多芬降B大調的《大公》三重奏,而在《1Q84》中,則是引用楊納傑克(Leoš Janaček)的《小交響曲》,以及喬治・歐威爾的《1984》,但我實在讀不出引用楊納傑克的必要。難道是因為楊納傑克的音樂比較冷僻、艱澀,少人知曉?還是因為他來自捷克,與《1Q84》中反資本主義的「聚落」、乃至於《1984》影射共產社會相關?總之,楊納傑克的音樂含有深刻寓意,是許多現代文學藝術致敬的對象,但村上在此卻用得相當浮淺、表面,像是一個多餘的裝飾品罷了。

至於《1984》和《1Q84》的關聯究竟何在呢?「老大哥」和「little people」的對比也是乍看新奇,但卻看不出村上到底要表達什麼?所謂「聚落」或「教團」就是影射反資本主義的共產社會嗎?原本在《1Q84》的上冊中,「聚落」或「教團」被描繪成一個抵抗資本主義體系收編,而遠遁深山的理想國,但卻日漸地變形,而成為一個獨裁、極權又封閉的團體。(也有人以為村上是在影射日本的奧姆真理教,而《地下鐵事件》便在傳達他對於宗教組織的反省。)然而到了《1Q84》下冊中,教團教主卻又被描述成一個悲劇英雄,他是預言者,「神的聲音的託付者」,也是「聽聲音」以維持世界平衡的使者,他最後犧牲自己去拯救世界,阻擋little people的入侵。而這也就是說,《1Q84》上冊對於資本主義和極權的批判,到了下冊,居然變成了一場外星人入侵的神奇科幻?而原本教主是一個性侵少女的大惡魔,但到了下冊,卻便成了少女不得不和他性交,因為這是神聖的任務,「她們在我身邊是擔任女巫的任務的,和我性交,也是她們的職責之一。」上述種種怪異的邏輯,真是讓我看了一頭霧水,而村上的思想體系之混亂脆弱,也在此書中暴露無遺。這對一個正欲攀登創作高峰的作家而言,不可不謂是一記重大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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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看到這篇之前我還沒看過郝的作品。

在讀過這篇郝對『1Q84』的評論之後,意外地在報紙看到他的一篇散文,這篇散文實在很不能夠吸引人,也很難讓我想去找她的作品來看啊。

接著,還是在仙貝報看到一篇討論豐田王國為了油門事件而召回車輛事件,去小小探討豐田家族以及日本人的生活文化。(這段描述有點簡化,可惜忘了留下該文。是個經典呢。)其中提到日本人在某種狀況下都是活在 little people的控制下,以及豐田現任國主(豐田XX,我忘了)在面對這次事件,卻『動彈不得』,什麼也不能做。在『1Q84』裡,領導的動彈不得是發生在「神蹟」降臨時,少女主動「騎」在領導身上,希冀受孕、傳承神力。好吧,用現代語來翻譯,領導算是被強暴,也不能怎樣。
這位作者(可惜忘了他的名字),他引『1Q84』領導說的話來說明豐田這部分,忽然讓我懂了村上在『1Q84』裡面的 little people和空氣繭到底是想暗示什麼。

little people是文化是思想,而空氣繭是文化或思想產生的框架。

領導不喜資本主義社會(也就是他一直存在的社會、我們存在的社會。),於是帶領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去深山開墾,想要建立自己嚮往的國度,在『1Q84』裡面的描寫,以台灣為例,那生活很像「錫X山」那樣的公社。

漸漸,公社規模越來越大,然後,也漸漸建立了一些生活規範(這不就是文化嗎?)以及一些制度,這些東西,也漸漸『箝制』公社人民的行為與自由。諷刺的是,領導從資本注意社會出走,不就是要自由嗎?但是,當他建立了他嚮往的國度,自由自在沒有了……

回到郝譽翔這篇的批評文,我想,如果郝不是想藉著打壓超級A喀來提昇自己文壇上的地位,大概就是郝的生活省思是象牙塔式、是菁英式,於是,無法體會村上的『1Q84』。(如果有人願意來提供其他意見,非常歡迎。)


再說過來郝所抨擊的「而原本教主是一個性侵少女的大惡魔,但到了下冊,卻便成了少女不得不和他性交,因為這是神聖的任務,」這一部分,難到郝沒有看見青豆的堅定信仰卻因著領導的一席話而崩盤嗎?青豆堅信自己是替天行道,縱使自己是以謀殺來進行這項神聖任務,還是叫做替天行道、還是叫做正義。但是正義是相對的。於是青豆面臨殺不殺領導都無法說服自己她(青豆)正在做的事情是正義,於是在極短時間內面臨抉擇上的痛苦,並在之後走到讓她看見兩個月量的世界那條高速公路去自殺。「性侵、與女兒性交」都是一個月亮這個世界裡被認知為「惡」,而在公社裡卻完全不是,在公社裡是在傳承神力(不管是少女自願還是被其他人選定而被迫)。(拿政治來比擬就好像是統獨站在自己立場,堅信對方的一些「基本教義」是「萬惡不赦」那樣。)

說到這兒,郝的這篇批評文如果不是「藉著打擊A喀來提昇自己的地位」的陰謀論,剩下的似乎只有幼稚,不是嗎?

村上訪問過奧姆真理教(沙林毒氣事件)的受害者以及該教教友,寫成訪談錄『「地下鐵事件」、「約束的場所:地下鐵事件Ⅱ」』二書。我想,村上很清楚,如果不試圖去理解那些人的思想,光是採用對抗、消滅對方(比方說青豆採用謀殺的方式)這種處理方式,還是會有第二個奧姆真理教出現,只是換個名稱。而在教友眼裡,我們這群在資本主義社會裡生活著的人,我們才是恐怖的XX教,不是嗎?不是有個大國說某國是「邪惡軸心」,然後大舉入侵他國的實例嗎?大國就像青豆的勇往直前要去殺那萬惡不赦的領導,像不像?
再來說這個「「老大哥」和「little people」的對比也是乍看新奇,但卻看不出村上到底要表達什麼?」。「老大哥」郝不會不知道,來自歐威爾的『1984』,指的是無時無刻對你監視著的人,這些人可以修改歷史,他們說某件事情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甚至於他說對而你也說對的時候,他還是可以說你是錯的,這個「規矩」用現代語言叫做「專制」。很明顯地,「老大哥」很硬、很直接、很暴力。而「little people」很軟、很摸不著看不見、甚至很溫柔。好比,你看得文化對我們行為的影響嗎?你會先想想自己在做每一個動作或決定之前,究竟哪些文化或思想片段做左右了我們的決策嗎?應該不會有人如此自討苦吃吧,要真那麼做,實在太辛苦了。(話說回來,統派與獨派難道不是各自有他的文化與思想來決定他們各自的決策嗎?醫病關係裡,醫與病不也是如此行為模式?親師關係更是如此。)

好吧,我說,村上要表達「老大哥」和「little people」一個硬、一個軟;一個直接、一個間接;一個暴力、一個溫柔,但是,左右生活其中的人們的決策模式與境遇的能耐,功力是一樣高強。